夏森,曾任北京科技大学夜星科幻爱好者协会会长,组织过京津高校科幻聚会,什么奖都没得过。
俗话说得好:“流水的幻迷,铁打的华文。”大家好,我是夏森,曾任北京科技大学夜星科幻爱好者协会的会长,搞过一次京津科幻爱好者聚会,现在是一名光荣的教育工作者。
我就是被流掉的那批幻迷里的其中一个。
某种意义上来说,科幻并没有改变我的人生。我没有因为三体选择核物理专业,没有因为科幻就职于文化公司,没有用自己写的科幻小说换钱花。于我而言,科幻是一条闪着电光的唰唰流动的普鲁士蓝色的量子河,我在这条河里面游了几年泳,后来爬到岸上抖了抖身上的水,走了,没留下一丝云彩。
讲道理的话,我确实一度认为我有可能从事科幻方面的工作,在这个被称为科幻圈的圈子里浑水摸鱼了很久,甚至也抱某(也许不怎么)知名的科幻作家大腿做过一阵子相关工作,但后来还是渐渐淡出了。现在整天和五六岁的孩子打成一片,插科打诨,倒是也别有乐趣,提前感受到了天伦之乐。
我正儿八经从事教育工作已经有半年。有一次跟同事聊天,她在幼儿园就职过七年,感慨说一年前她跳槽之前,跟同事聊的都是大妈感兴趣的家长里短的话题,我挠了挠头,说,一年以前我工作之前,跟同学的日常是在社团活动室、五环广场、翅迷烤串、万秀三楼或其他任何能坐下来张嘴说话的地方喝酒,聊宇宙的未来、社会的发展、伦理与道德、人生的意义等等这些平常人根本不会多想一秒钟的话题,为一个傻逼问题争得急赤白脸。
我没说出来的是,那时候我们也聊电影、动画片、游戏、番剧,也聊漫画或影视作品中的性与爱。科幻是一条纽带,连接起了我们所有人,但在我们人生里它从未是一个主旋律。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他们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普普通通的地球人。
如果非要说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我们心里真的还有一片星空吧。
而这片星空,就是本文我要说的:最后科幻还是改变了我的人生,但不是以某种明显可见的方式。它没有直接推动我做任何选择。它成了我每个选择的一部分。它没有送给我心里的那片星空——那片星空一直在那儿。但它是一个勤劳的清洁工,隔三差五就要给我擦一擦星星上蒙蔽它们光亮的尘土,提醒我:嘿哥们儿醒醒,它们都在呢。
现如今我可以说自己不再是一个科幻迷,比起同为科幻迷的大家,就连我最痴迷科幻的时候都对科幻本身没有那么用心。我到现在都没看过一本海因莱因或者阿西莫夫的书,我对硬科幻一窍不通且不感兴趣,我热爱的科幻文学门类只有打擦边球的反乌托邦文学以及各种讲情感的软科幻,我最喜欢的中国科幻作家不是刘慈欣而阿zhāng缺rǎn。
科幻最吸引我的地方是科幻迷。
科幻迷可太好玩了。
我不太清楚喜欢别的东西的人是什么样的,跟我玩得好的朋友以科幻迷居多,我只能负责任地说:科幻迷可太好玩了,总能让你发出诸如“这些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这种霸道总裁般的感叹。跟科幻迷聊天特别有意思,他们喜欢谈论未来、宇宙等等这些无法被现实沉重的引力吸引的东西,让你暂时忘了挂科、失恋、失业、降薪等烦恼。 但这绝不是说他们对现实漠不关心,当空气中聊得火热的唾沫星子逐渐冷却的时候,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这时候你才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候话题已经开始脱离正轨了),他们还是会发愁,但这种愁绪就有了一些隽永的味道。一个人,单纯发愁自己挂科,和发愁自己挂科不能给宇宙带来什么卵子影响,是不一样的。也许他愁着愁着就会想,既然挂科不能给宇宙带来什么影响那为什么要发愁呢,或者说不定挂科就能给宇宙带来什么影响呢,后面blabla在脑内幻想了千八百字、百八十个回合,然后可能写出来,可能给别人讲,也可能都不会——毕竟他自己愁过了,也爽过了。
我意识到这些科幻迷好玩在哪里是很后来的事了,但本能的,我早就觉得科幻迷是挺好玩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我在加入北京科技大学夜星科幻爱好者协会之后,玩得如鱼得水,后面也扛起了社团大旗,用花瓶人设重组了北京科技大学夜星科幻爱好者协会。这些和意识到科幻迷好玩在哪里一样,都是很后来的事了。
关于如何搞社团,我不像上期的张亦弛,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事实上,我一直在把社团当做家庭或朋友圈来经营,或说得暧昧一点,我想让这个社团给人一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感觉。
就比如招新,我负责招新的时候,每次都哭着求社团里能找出来的最好看的小哥哥盛装出席,然后喊着社团里面的萝娘一起穿上小裙子,让大家误以为这里是动漫爱好者协会,然后再给误入的萌新灌输一番科幻大法好。这种方法很奏效,我前面三年的招新量是这样的:一个人,七八个人,十几个人。我那年直接到了四十多人,后面也一直稳定在四十到六十人不等。当然这些年之中也发生了一些客观条件上的变化,比如三体得了雨果奖,然后三体二和三全落榜,这样只要和新人说“大刘签名来就有”,他们就很可能填一张报名表。
骗进来人之后,就要用一些手段留住他们。最直接也是效果最好的方法是用一连串活动砸晕他们,让他们感觉来得有价值,又能玩又能学习活动策划,而且还能评十佳社团。但我们一直觉得兴趣类社团应该有兴趣类社团的样子,说白了就是咸鱼俩字,六字真言是爱玩玩、不玩滚。我们根本就不是在发扬光大一个社团,而是找跟我们玩得来的人一起玩。我们为什么招新,是因为想多找点人过来,这样说不定能跟我们一起玩的人就多。我们就是来交朋友、来约饭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后面的做法就有了。我那时候用过一个比较奏效的方法,是在第一次迎新之后记住90%及以上人的名字,然后无论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遇到这个人,清晰地喊出他的名字并且跟他打招呼,哪怕他只来过一次社团活动室,一定会有人(一般就是我)不仅记得他是谁而且还跟他热情的搭讪。这个方法奏效之处在于,很快腼腆的同学就都被吓跑了,剩下我们一帮不知廉耻的老油条,天天花天酒地畅所欲言,在被禁言的边缘游走。
说白了这就不是一个适合寡言者的社团。但其实我们社团不乏寡言者,鬼知道为什么一个两个在外面都跟嘴上糊了封条一样,到地下室来就开始放飞自我,满口粗鄙之语,什么十万人十五岁啊,什么水龙敬、新堂ェル之类的,我都根本听不懂。
后来我反思为什么我特别喜欢这个社团,就是因为一般我只要喊着要约饭,半小时内肯定就能聚上一桌人,少则三两个多则一大桌,或大或小的一拨人浩浩荡荡地扫荡麦当劳、吉野家、万秀三楼。甭管看什么类型的电影,科幻也好现实题材也好,甭管逛什么展子,画展也好漫展也好,甭管下什么馆子,铜锅涮肉也好烤羊腿也好,总能在这个社团里面约到人跟你一起去。这种感觉就很舒服,让人感觉有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话是这么说,一个社团没有活动还是有点咸鱼,就像我之前的几届,啥活动都没有,开例会都是俩人面面相觑坐着看书,我觉得从那个年代撑过来的学长学姐真是伟大。于是我想,我得搞点啥好玩的。当时的内心活动如下:
大家好,我是夏森,是一个胆小且卑微的男……女孩子。从小到大连班干部都没有当过的我,现在居然要开始搞社团活动了,真是感觉好!害!怕!啊!
我之前当过最大的官是初中的小组长,大学咸鱼了一年的副班长(后来我想想都感觉不可思议),上来要接手社团活动,真的让人感觉非常艰涩。第一,我前面没有留下什么活动资料可供参考;第二,也没有什么学长学姐教我做这些事;第三,除了美工我没有文案、策划等方面的任何帮助。一切都得自己来。
从大一第一次参与组织聚会,到大二开始组织沙龙和外展,大三组织了京津聚会和知识竞赛,大四……忙着实习鸽了各种活动,这几年还是有一些心得体会。主要是这些事情自己搞出来之后,心里比较爽,感觉也比较舒坦。和我的大部分朋友一样,有时候我也难免遇到嘴上糊封条的困境,那段时间里,虽然每一次拉赞助、跑场地、办活动都在透支我的活力,瑟缩着往后退的毛病现在也没能改正,但突破之后还是有一定成就感的。
必须要承认的是,我根本没办过完美的不出岔子的活动,每次都是漏洞百出,但总有人捧场地跟我说:冰爷这次办的不错啊!这种时候就感觉,还可以,还可以,嘿嘿。
我的活动策划经验被我收集到了一篇《冰爷叫你撸策划》的小文档里面,如果有需要的朋友可以联系我。如果你已经有学生会等大型学生社团的组织活动的经验,那么你已经不需要这个文档了,但是希望你也能整理一下,造福社会,把火种传下去,拯救不会办活动的小朋友们吧。
哦,还有一点想说的,是北京科技大学夜星科幻爱好者协会的名称由来。
我刚走马上任的时候,这个协会有一个巨难看的社徽,宗旨是“以笔为炬,天马行空”,但鉴于我们虽然出了几个小作家但含我在内的普通社员确实没啥写东西的氛围,要写也经常不写科幻,而且社徽真的太丑了,我就寻思着重新改一个。
当时在社会实践,我惊喜地发现社团内居然还有一个会用PS而且还有点想法的同学,于是就扯着他给我出方案,要求是社团名字琅琅上口,社徽简单易画。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否掉了一个由两个莫比乌斯环组成的Q的方案,搭配量子相关的社团名称使用,非常尴尬。后来这位美工大佬一咬牙给我画了一个图形,由简单的弧线和四角星组成,说这个徽就叫夜星,logo和名字不拆卖。我当时一见倾心,就决定是它了!后来才知道,这个logo是这位同学中二时期给自己设计的个人徽章,这样为了社团他也算付出很多。后来他就成为了我这届的副社长。
至于“夜星”的含义,跟《夜空中最亮的星》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同无边黑夜中的唯一一颗星,即便黯淡无光,即便无法照亮黑暗,它仍能为黑暗中的生灵指引方向。只要他们仰望夜空,他们就会明白,这颗星会指引他们,指引他们创造属于自己的光明。
这恰好就是北京科技大学夜星科幻爱好者协会之于我的意义。
今后的岁月中,我可能不再是一个科幻迷了。我的兴趣往往浅薄、短暂且炽烈,之后我可能还有其他喜爱的事物,但因为一点喜欢付出不求回报的简单热情的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值得回味。在我的生命中,夜星存在的四年的时光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足以给生命留下深深的划痕。我们给了这个社团新的名字,重新赋予它活力与激情,它也报之以温暖与喜乐。我心里的那片星空,因为它变得温暖起来:我有了一亿颗有温度的星星。
酒过三巡,文逾四千,我想说的话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离开圈子、离开学校也已经很久,谨此为自己的社团生涯画上一个迟来的句号——虽然我还是在隔三差五的回学校跟学弟们约饭约酒。
愿看到这里的你们,永远有属于自己的夜星相伴。
愿长路漫漫,你永不孤单。